人群里有人下意识点点头。
    傅裕恍然大悟:“这就对了!我说怎么看你眼熟呢,原来是,我看过你!就是吧,你今天穿上衣服了,而且还穿得人模狗样的,一时之间没认出来!”
    他再次看向人群:“我想肯定有人跟我们兄弟两人一样,都看过这家伙白天不穿衣服的模样吧……”
    傅裕的视线从男人的猪脸上,挪到了某个地方。
    他眯了眯眼,目光加深,玩味地笑意直击男人:“我见过,好家伙,就跟毛毛虫一样!毛!毛!虫!”
    傅裕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个一厘米的长度,反复强调:“大家都见过毛毛虫吧,就这么一点!”
    中年男人破防道:“你你你你,你在胡说八道什么!?你什么时候看见了!”
    傅裕耸了耸肩,又跟大家分享:“就他,那天晚上还和路边的母……”
    话没说完,旁边的景明就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道:“好了,别说了,给人家留点面子。”
    傅裕叹气:“好吧,给你留点面子,也看在公安同志的面子上,不说了,点到为止,你说是吧,公安同志!”
    说完,他展颜一笑。
    只是这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。
    公安:“……”
    中年男人坐在地上,破口大骂:“胡说八道!大家不要信啊,他们是胡说八道的!不要相信!我是个有文化的人!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呢!是他们血口喷人!”
    在场的众人信不信不重要。
    反正当了个笑话看。
    傅裕伸手,从景明的屁股口袋里抽出钱包。
    景明:“……”
    他从里面一张一张地拽出几张大团结,轻飘飘地扔在男人脸上:“呐,给你的医疗费!省着点花,没准剩下的,还能够做个棺材本。”
    “你!”
    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指向他。
    只是下一秒,就因为太用力,扯到脸上的伤口,整个人吃痛地扭曲成一团。
    傅裕把钱包拍在景明的胸前。
    他看向公安,一副良好市民的模样:“公安同志,我们已经私了了,就不麻烦各位了。”
    景明侧身,在他身边,咬牙小声质问:“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钱包。”
    傅裕:“我靠,用我的?”
    不等景明说话,他就已经把脑袋瓜摇成了拨浪鼓:“那不行。”
    景明:“……”
    这边在争吵的时候,阮青雉缓步走到少年面前。
    少年先是看了眼女人干净的女士皮鞋几秒,然后才一点点抬眸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她。
    阮青雉垂眸看了眼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本,单手展开,递到押着少年的公安面前。
    公安看了眼,瞬间瞪大眼睛。
    这是!
    军区……
    的人!?
    阮青雉收起证件本,红唇微启:“松开。”
    公安犹豫了下。
    阮青雉再次说道:“他不会跑的,松开吧。”
    公安闻言,立刻松开手,原地立正敬礼,沉声道:“领导好。”
    女孩抬了抬手。
    回礼的动作有些傲慢,有些随意,更多的是洒脱不羁。
    阮青雉弯下腰,朝少年伸出手。
    示意他可以起来了。
    少年深深地看着她,双目被女人身后的暖阳刺痛,可他依旧不愿意闭上眼睛,许多年之后,简英姿还是忘不了这一天如神邸降临的阮青雉。
    那只柔软的手,指骨纤细,白得透光。
    指尖的那抹嫣红豆蔻。
    成为他心口上永远的朱砂痣。
    也冲破了他所有的黑暗和难堪,将他的尊严一点点拼凑起来。
    阮青雉见他迟迟不动,轻声提醒:“起来吧。”
    简英姿眼睫轻晃,右手先是狠狠在衣襟上擦了一下,才搭在女人滚烫的掌心中,借力从冰冷的地上站起来。
    她托自己起身时的那股力道,也让简英姿知道。
    她并非看上去那般柔弱。
    阮青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,递过去:“先擦擦脸。”
    简英姿没敢接她的手帕,只用手胡乱地搓了几下脸,局促地回应道:“好了。”
    这时,小满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。
    一把抱住少年的腿。
    他委屈地喊着:“哥哥,你是不是没事了?”
    简英姿扒拉一下弟弟的头发,哄着他说道:“哥哥永远不会有事了,哥哥以后还要看着小满考大学呢。”
    小满把肉嘟嘟的脸贴在哥哥的腿上:“小满肯定会考上大学的,小满已经会背古诗一百多首了……”
    简英姿用手抱住小家伙的脸:“嗯,小满真棒。”
    阮青雉看着他,问道:“你叫什么?”
    “简英姿。”
    “多大了?”
    “十七了……”
    阮青雉挑挑眉,有些意外,看他外表,感觉也就十五六,个头不高,身形消瘦,没想到居然十七了。
    她垂眸看向他腿边的小家伙:“你弟弟几岁了?”
    简英姿:“六岁了。”
    阮青雉又是一阵意外。
    这小家伙居然才六岁!!
    看样子,他的个头比同龄人高出大半个头,被棉袄包裹的小身板圆滚滚肥嘟嘟,一张小脸也是红扑扑的。
    照比简英姿满是冻疮的脸和手,这小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流浪的。
    阮青雉回头,又打量了下兄弟两人的窝棚。
    虽然简陋,却处处温馨。
    虽然简陋,却很干净整洁。
    除了避寒的东西和一些吃的,没有一样是贵重的物品,再结合小满肉乎乎的小身板,不难看出简英姿是真的把弟弟养得很好。
    阮青雉不相信这种人是喜好盗窃的。
    或许,是有什么难处。
    她看向傅裕那边。
    傅裕看到她的眼神,掏出景明的钱包,抽出钱,甩在男人脸上。
    阮青雉拢了拢呢大衣的衣摆,坐在小树墩上,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树枝,有的树枝有些长,她用脚踩住,轻轻掰断。
    树枝断裂的声音,吸引了大家的注意。
    看到这副画面时,众人不由得看傻了眼,也不得不承认,人美,做什么都美,就连烧个火,都美得像一幅油画。
    美得惊心动魄。
    阮青雉看着面前的水壶,轻声说:“这个水壶,是我家的,那我是不是有权知道你为什么拿我家水壶?”
    说完,她侧眸看向简英姿。